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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小小屋,傳旨授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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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欲晚曾說“拜托”幾位的事情,原來就是請幾位去清風居勸慰懸河公,讓他不必如此難過。幾個人到了清風居,發現懸河公已經神色如常,自己解了心中的郁結,回來和蘇欲晚說起這個事情,蘇欲晚說懸河公“心境平和、為人大氣”,果然是相爺該有的脾氣和秉性。

當晚祁益入土,眾人忙到了大半夜,懸河公吩咐下去給府中的人多些補貼以慰辛勞,等諸位散去就帶著祁苓回了清風居。

祁苓不知這麽晚了懸河公找他還有什麽事情,隱約覺得有些不安,卻不敢開口。進了門習慣性的把屋子裏所有的燈都點上,走到案前把金獸香爐裏面的瑞腦香點燃,等著香氣慢慢的溢了出來,他才坐回桌邊,輕聲道:“爹。”

懸河公正拾起桌上的壺往紫砂杯中註茶,祁苓伸手接過,道:“我來吧。”

懸河公等他註完茶,端起杯來緩緩的品著,熱氣升騰上來,他的臉頓時變得模糊不清。他越是這般遲遲不言,動作緩慢,祁苓就越是不安,等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又開口:“爹。”

懸河公把茶杯輕輕的擱在桌上,淡淡道:“你哥哥的這個事情,以後都莫要提及了,畢竟人死已成往事,切不可辜負前塵。”

祁苓點點頭:“知道了。”

“最近在府裏很少見你,你去哪裏了?”

“三兒在打理府中進賬和開銷的賬薄,想要查查是否一切如實。”

“甚好,這些方面你要多多上心。”

“是。”

懸河公又想起晏家來,相國府上所有的布料都來自於晏家,晏午吟是他多年的好友,常年給府上無償提供物資,積年累月下來竟堆成了一筆極大的開銷,上次和晏午吟說起這件事的時候,晏午吟只是笑笑:“你我在一起多年,還在乎這些小利麽。”他的脾氣和懸河公也是很相投的。

懸河公順口問道:“我讓你去見鈴兒,你去了嗎?”

他早就對祁苓說過要把晏鈴兒許配給祁苓,晏鈴兒生性活潑俏皮,頗得懸河公喜愛,而祁苓又是他最為看重的一個兒子,若是皆為姻緣,那將是最圓滿不過的事情了,可惜祁苓偏偏愛上一個戲子,懸河公早知道那戲子不簡單,步履輕快定然是個習武之人,可惜祁苓不聽他勸告,執意要和浣彩萱往來,懸河公攔不住,便要他多和晏鈴兒接觸,以盼日久生情。

祁苓點頭道:“今日她來府上的時候,說雪海小姐生了病,不能親自來祭拜大哥,頗為愧疚,讓她代為致歉。”

“雪海病了?”

“是,聽說是那一天在圍場吹了風,回去就頭痛了。”

“那你明天提個禮盒去看看。”

祁苓一時沒有說話,懸河公見他眉目隱約有憂色,問道:“怎地了?”

祁苓猶豫了一下,開口道:“爹,有些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。”

懸河公示意他講下去,他沈默了好一會兒,苦笑道:“若我說錯,你就當我胡言亂語吧。那天爹請九小姐來商議發兵對策的時候,我便覺得九小姐有些奇怪,不知道是不是我天性敏感,我總覺得這都是九小姐安排好了的事情,我才試著去應驗九小姐的對策,想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走……結果是,所有的事情發展,都在九小姐掌控之中。”

“九小姐很聰明,你是知道的。”

“可是後來大哥死了。”

懸河公皺著眉頭道:“讓你不要再提這個事情了,你沒有聽懂嗎?起初你就對九小姐有所懷疑,我早就勸慰過你,你總是不聽。”

祁苓低聲道:“爹,我知道我沒有證據,你就當我瞎猜好了……你知道我這個人天生敏感,有些事情就是愛亂想。”

“若非是九小姐,我們也不一定能夠取得下南國得機關城,也守不住城門,你在背後這般猜疑她……可得教人寒心了。”

“爹是性情中人。”

懸河公淡淡道:“你現在還小,若你懂事些,就知道什麽叫人情世故了。世界沒你想的那麽小,有的人也不是你能猜得準的。”

祁苓不說話了,他知道自己在懸河公面前爭不了什麽,索性閉口不言。

“你去把燈滅了。”懸河公忽然道。

祁苓怔了怔,不知道他是何意,但還是依言去把屋中所有的燈熄滅,四周頓時昏暗無光,驟來的黑暗讓祁苓什麽都看不到,摸索著回到桌邊,道:“爹,好了。”

半晌沒有等到答話,他正欲開口相問,卻見黑暗中不知道什麽東西隱約發出了幽綠的熒光,那光澤亮麗刺目,渾然不似夜明珠般柔和,仿佛要將人刺瞎,晃得祁苓眼前一片昏花,伸手把眼睛捂住,問道:“爹,這是什麽?”

“相印。”懸河公如是說。

祁苓又是一楞,他早就知道在善意國江山兩分的時候,江山令被一分為二,一半掌管在懸河公手中,喚作相印,另外一半掌管在琉瑾公主手中,喚作公主印,兩印合一,才是完整的江山令,持江山令者坐擁天下。他長這麽大從來沒看到過相印是什麽模樣,今晚懸河公忽然把他拿出來又是何意?是要傳印給他嗎?

果不其然,聽懸河公道:“祁苓,跪下接印。”

祁苓心裏一慌,只要接過那個印從此他就是相國府的主人,從此不僅要對相國府上上下下負責,還要肩負起北國的重任,他雖然隱約想過此事,但沒想到事情來得如此突然。為什麽懸河公要在這個時候傳印給他?是因為哥哥死了,他心生悲涼,生怕哪日自己就撒手而去,而沒有給他們安排好後路嗎?

祁苓腦中一片混沌,焦急道:“爹,我不……”

“跪下。”懸河公聲音冷清。

祁苓的腿莫名顫抖起來,想要努力去辨清楚懸河公的表情,無奈那相印太刺,讓他眼前一片昏花,最後咬著牙顫抖著跪在了桌邊。

“接印。”懸河公接著道。

祁苓的淚水頓時湧了下來,緩緩的伸手接過印來:從此之後他就不再是相國府的三公子了!他此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戲樓中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,那個叫浣彩萱的人,他曾經給過她承諾的,他說他要娶她的!可是如今接了相印,他就承了懸河公的責任,再不可同從前一般,遇到事情充耳不聞,他要學習懸河公去處理每一件事,包括自己的感情。

懸河公道:“別哭了,去把燈燃上。”

祁苓把相印收到自己的懷中,摸索著去拿火石點燈,房間裏面燭光又緩緩亮了起來,他不知道為何一直緩不過勁來,眼前還是昏花,手也在顫抖,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屋裏的燈全部點上,再回頭看懸河公的時候,只見他容顏蒼老,仿佛枯萎,不由得哽咽:“爹!”

懸河公淡淡道:“別哭,我還有話沒有說完。你可把你懷裏的印揣好了,你要記得你揣得不僅僅是一個印,是北國乃至整個善夷國的江山,日後做事自己多想著些。”

“是。”

“還有那個戲子,你也別再見了,多和鈴兒出去玩玩,擇個時候把婚事辦了。”

祁苓一時無言。

“聽到了嗎?”懸河公問。

祁苓只得點頭。

懸河公擺了擺手,示意他可以走了:“回去罷,多想想我今日給你說的話。改明兒叫九小姐來見我一面,我想問問他關於白發鬼的事情。”

提起白發鬼,祁苓就想起一樁事來,道:“爹,今日莫奈何、葉檀還有九小姐去看了哥哥的屍身,最後發現那白發鬼極有可能是江湖上曾經出現過的桑榆先生,後來去了南國,才會對哥哥發難。我想了想,的確有理,唯一擔心的事情就是,既然他可以渡河,悄無聲息的殺掉哥哥,但他自然可以悄無聲息的潛入北國……”

這番話聽來極為可怕,懸河公斟酌許久,點頭道:“有理!你說如何是好?”

“我想請莫奈何和九小姐去探查一番,我想那白發鬼最後的目標應當是爹,所以呆在城中不會走,九小姐如此神通,定然能將他找到,誅殺此獠,北國才得以安寧。”

“好。”懸河公點頭:“那我明天就去和他們商量此事。不早了,你也回去休息罷。”

祁苓辭別了懸河公,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,夜風襲來,將他臉上的淚跡吹幹,他緩緩的吐了口濁氣,靠著柱子休息了好一會,仿佛要將身上的壓力全部融掉,擡頭忽然發現院子裏面站了個人,問道:“誰?”

只見葉檀從院中走了出來,朝他拜了拜,道:“九小姐讓我送些安神茶給相爺,只是我見房門緊閉,三公子一直沒有出來,故在院中等候。”

祁苓看了看他,只見他似乎在這裏站了很久,肩頭都積了不少落花,暗嘆這個人也的確忠心得很,早就聽說懸河公在他很小的時候把他從街上撿了回來,對他恩重如山,他也一直為懸河公出生入死,隱約能看出他能耐大得很,但從不顯山露水,這樣的人才如今實在難得。

祁苓猶豫了很久,開口道:“你現在跟在九小姐身邊罷?我勸你少聽些他的話,多陪陪懸河公。九小姐她…….”他說到一半不說了,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,道:“我今日話有些多了,你若聽著有什麽不妥,忘掉就好。”

葉檀點了點頭,目送他消失在夜色中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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